
▲红九军团菜籽坳战斗遗址纪念碑(资料图片)
部队离开平坝时已是深夜。领导嘱咐他:“这里是国民党的乡公所所在地,很危险。为了安全,要迅速转移到离乡公所较远的地方去。”这时,黄仕的心情十分沉重,怀着对同志们依依不舍的心情,像一只离群的孤雁,异常凄苦。他担心流落在国民党统治的地方,人地生疏,难以隐蔽,生死莫测。而伤口的剧痛,折磨得他咬紧牙关,几乎到不能忍受的地步。面临着白色恐怖与死亡威胁,黄仕趁着天上星星的微光,一瘸一拐地向一条夹皮沟的小路走去,想在天亮以前找到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。他走啊走啊,好不容易才在天亮前走到三岔乡的一个小村寨。黄仕走到一户人家去敲门,门是虚掩着的,无人应答。他就轻轻地推门进去,坐在火炉旁烤火。大约1小时后,来了几个青年农民,他们见黄仕的装束,非常诧异,因为是半夜离队,黄仕还穿着红军军服,便一番盘问。黄仕直言不讳地说他是挂了花的红军战士。接下来几个人七手八脚,把黄仕捆了起来。后来他才明白,原来闯进了保丁曾树章的家里。曾树章听了国民党的反动宣传,不了解红军的真实情况,把黄仕当成坏人捆了起来,准备往保长家送。
正在说不清道不明的时候,忽然来了两个人,一个年长些,大约有40岁左右;一个小伙子,大约有十五六岁。他们是父子俩,一看衣着便晓得他们是农村中比较体面的人物。年长的人走近黄仕身旁,仔细看了佩戴在军帽上的五角星和衣领上的领章,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腿上的枪伤,然后对曾树章等人说:“他是个远方人,年纪这样轻,又伤成这个样子,放了他嘛,也算是积阴功呢。”又对曾树章说:“放了他,你到我家里去背斗把苞谷来吃,就算我感谢你了。”曾树章等人立即给黄仕松了绑,解去绳子。这位先生和他儿子就把黄仕带到家里。先生说:“我叫毛永根,是医生。我晓得共产党里面都是好人,红军是共产党的队伍,你是红军,当然也是好人。你就住在我家,安心养伤,等把伤养好以后再说。”他让黄仕和儿子毛诗雅同住。就这样,黄仕便在毛永根家住下来了。毛永根配制了伤药,为黄仕治伤,亲自动手把伤口洗干净,敷上药,包扎好,还给黄仕服药酒,说是这种药酒可以舒筋活血、去腐生肌。经过毛永根几个月的精心治疗,黄仕的腿伤终于治好了。
毛永根对黄仕非常关心,把他当亲人一般对待,让孩子们称呼黄仕为大哥,黄仕也称呼毛永根为大叔。见黄仕身上穿的是红军军装,怕遭人看了刺眼,引起麻烦,便给黄仕缝了一件乡下老百娃穿的长衫,脱下军装,换上民装,黄仕俨然成了毛永根家庭的一员。
为了安全,毛永根告诫黄仕:“我们这个地方,虽然比较偏僻,但也并不是真空,国民党的势力,区乡保长、土豪劣绅的魔爪都会伸到这里来。你要处处留心、事事警惕,不要对外人说啥子,特别不要说你是红军,要是一不小心,被人抓到把柄,把害你当做立功的机会,那就严重了。”黄仕对毛永根的忠告谨记在心,一般不和外人随便说话。好在他一口广西话,好多人都不容易听懂,就更落得不说话或少说话了。
过了半年,黄仕枪伤已经完全好了。长征的红军已经远离贵州,黄仕没有办法追上部队,要回广西又怕会落入敌人的手中,生命难保。黄仕决心留下来,以待时机,然后行动。黄仕的身体恢复以后,便参加了一些劳动。毛永根家也有些田土,黄仕和他们一起去田间干活,渐渐地和一些青年农民混熟了。大家问起红军中的情形,黄仕便装成听来的故事,向他们讲了一些打土豪、分田地、反剥削、反压迫的事情,大家听了也感到兴奋,对红军有一种向往之情。毛永根常常提醒黄仕:“有些人心术不正,要提高警惕。”黄仕也逐渐熟悉了村里情况和周围的人们。寸步留心,区别对待,倒也没出岔子,平安地度过了好几年。
1937年7月7日,抗日战争全面爆发。在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,共产党肩负起领导全国人民抗日救亡的历史重任,并与国民党合作,组成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。在国民党统治的地区,也暂时出现了国共两党矛盾缓和的现象。黄仕所在的三岔乡,虽然地处偏僻、消息闭塞,但在1938年以后,关于抗日战争的形势也随时有所传闻,共产党在重庆发行的《新华日报》,也传到打鼓新场一带,有时也传到毛永根的家中。黄仕对党的现状以及红军改编为八路军、开赴前线抗日的情况也有一定的了解。有一天,毛永根对黄仕说:“抗战已经几年了,目前国共合作,在国民党统治的地区,有些大城市,共产党已公开活动。现在,如果你回到广西老家,大概已不怕了。你家中是不是还有亲人,是不是想回去和他们团聚?”黄仕也在考虑,既然不可能继续追赶红军,回到部队去,在此久留,也非长久之计,不如回广西老家,再作打算。黄仕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毛永根。1940年,毛永根为黄仕准备了盘缠,帮助黄仕回到了阔别十几年的老家广西东兰县。
毛永根不顾白色恐怖,冒着生命危险收留负伤的红军,不仅治好他的枪伤,还关心他的生活。这种爱护革命战士、拥护工农红军的精神,非常值得敬佩。毛永根的高风亮节,让人难以忘怀。(作者系金沙县文化馆退休干部)